北京日报 2017-08-18 16:10
他们每经过运河边的一个城镇,就拢船登岸,就地搭台演出。走一路演一路。十数种地方戏曲同时漂流在千里京杭大运河上,京杭大运河以它的博大接纳着它们,滋养着它们,使一次自发晋京寻找舞台的历史性行动,变成了一次文化之旅:一路上,不同的戏曲班子同台演出,你借我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戏曲文化间的交融汇合,在运河的舞台上轰轰烈烈地上演。
经过长达一年的盘桓,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春天,当这支荟萃了中国不同地方戏曲品种的浩荡队伍到达他们梦想中的京城,在前门一带的太平园、四宜园、查家楼、月明楼、吉祥、中华、东安、丹桂、庆乐、中和等戏楼亮相的时候,一个令这些戏班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文化奇观发生了:昆弋同班、“雅”“花”杂陈,徽戏中融进了二簧腔、昆曲、吹腔、高拨子等各类声腔,融进了弋阳戏曲中精湛的武打做功……原本地方色彩虽很浓郁但显得单调的戏曲,变得丰富起来,艺术形式更加多样,表演手段更加多彩,魅力横生。像用水和面一样,运河水用它无可比拟的柔情和黏合力,将不同地域的文化融合在一起,使广集多种腔调于一体、博采众长于一身的京剧,不断丰满,发育成型。
又八年后,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乾隆80大寿。随乾隆南巡的朝廷大臣记得乾隆在扬州问一声“这是什么调”的徽戏,征徽班晋京为乾隆庆寿。三庆、四喜、春台、三和“四大徽班”再沿运河入京,原列入“花部”的徽戏进入宫廷,登上了“大雅之堂”。朝廷特别申明,名角高朗亭必须到。时年三十岁的高朗亭,演技超群,他“体干丰厚,颜色老苍,一上氍毹,宛然巾帼,无分毫矫强。不必征歌,一颦一笑,一起一坐,描摹雌软神情,几乎化境。”(《日下看花记》),徽戏,唱红了宫廷。
走出红墙,徽班接着又唱红了民间。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徽班逐渐由诸腔杂呈局面走向和谐统一,以皮黄为主,兼容昆腔、吹腔、拨子、罗罗等地方声腔于一炉的新剧种诞生了,它就是日后被称为“国粹”的京剧。
没有大运河滋润出“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扬州,就不会有十数种地方戏曲汇聚这里的堂会;没有这次堂会,就不会有之后它们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就不会有一年间各戏曲班子间的同习同研,就不会有后来它们同聚北京“九门轮转”演出中的借鉴、杂交、融合。“徽班晋京”,在扬州埋下伏笔;是大运河的腹胎,孕育出了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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